□ 刘渝体
或许是前些天老文书等人在群中言及“年老爱回忆过去”之语,我又回忆起科尔沁,以及几段在草原上亲历的点滴往事,它们就像“沁”字“心”旁挂着的“三点水”,我有心滴取下来,献给战友们,以沁润老兵们干涸的心田,纪念那段历史,共度“八一”节。
一九七七年十月的科尔沁,大雁南飞,牧草金黄,肃杀的秋风预示着北方大草原的严冬即将到来。我连先遣队搬迁到此不久,越冬的保障物资还未备好,气温已降至零下,连队要求各班抓紧时间捡牛粪以备过冬取暖。我和一名广西瑶族战士潘红光编为一组。
第二天,我俩各拖着一个柳条筐到营区附近不停歇地转了大半天,零零散散总算捡到了半筐,又累又饿。不行,得再起早一点、再走远一点才能完成任务。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起来了,走出帐篷只见天已大亮,营区及四野一片寂静。原来这里地处北纬四十五度线,四五点钟就已是白昼了。我不经意抬头向远处望去,奇怪,西北方约五里地外怎么一夜之间就兀立起一幢几十米高的楼舍,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在这举目难见人烟的草原上见此情景,我们不由得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于是决定向小楼所在的方向走去,一探究竟。
我们在齐腰深的草中走了近两个小时,只见前方小楼时隐时现,最后竟无影无踪。这时,我们已明白这是一种幻影,是因大气中的水分子达到适当的含量,在适度的温度中使阳光发生折射,将远处的山峰、建筑物等幻映到另一处地方而出现的一种自然现象。海上、沙漠、草原都可能生成,海上的称“海市蜃楼”,草原上的叫“草原蜃景”,随着气温、光照发生变化,它又会自然消失。
虽已至此,我们仍心有不甘,继续往前走去。又走了约半小时,前方忽地出现了一个梦境般的景致——一个方圆近百米的冰湖(水泡子,作者注,下同),洁白的湖面在明媚的阳光下犹如王母娘娘的月光宝镜,熠熠生辉,冰湖畔牧草摇曳,万籁俱静。更令人惊奇的是,对岸悠然坐落着那座蜃景中显现的“仙楼”,它原来只是一方用土坯砖垒成一座四五平方米宽、不过两米高的小屋(牧人临时躲避风雪之用),造型和幻影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是“蜃楼”现象“拔高”了它,“位移”了它。
此行一个特别的意义在于,我们亲历并证明了“草原蜃景”现象的自然科学原理,这种奇遇是多数人并不易经历的。冰湖、深草、蓝天、小屋,它们无声而友善地迎来了两名身着绿军装的年轻铁道兵战士,为寻常难觅的“草原仙境”凭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是啊!我们来啦!我们有幸邂逅了这处奇幻而纯净的“草原仙境”。我们不是草原阅风观景的客人,我们是大草原真正的主人,我们将用自己青春的力量为草原铺筑钢铁大道,建设草原,保卫边疆,让这里变成真正的现代化的草原仙境。当然,这些话语只是今天的我对当年那次奇遇的补充感怀。
那天,我们精神和任务获得了双丰收,这得益于我们在去程中发现的一个奥秘。原来冰湖的周边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夏季牧场,牛粪产出自然多,牧人长年累月放牧时顺便将干牛粪捡拾集中放成一小堆,草丛中这样的牛粪堆不少,我们“顺手牵羊”装满筐拖回营中就圆满完成任务了,此后几天都如法炮制。
冰湖成了我俩接后几天的“打卡地”。潘红光这个瑶族兄弟很聪明,他用两根粗铁丝平行固定在筐底,即加固了筐又创新造出了一只“冰雪橇”,我俩分别一人坐在筐中,一人在前面拉绳,在冰湖上尽情狂飙……那时我们也不过二十来岁,童心未泯,工作生活条件艰苦,苦在其中,乐也在其中。
至于“顺手拖粪”?在任务量减少后我们利用工余和周末又捡了不少零散牛粪补充回去了。再则那些牛粪如不及时用都沤烂了,在当时确实起到了应急作用。有史料说,红军长征途中有一支部队断粮,用了一户无人在家的老百姓家中一袋青稞应急,解放后专门偿还了。苏维埃国家银行在遵义发行公债,解放后连本带息偿清给了群众。我军的光荣传统要永远铭记、继承。
四十五年过去了,这段由发现“草原蜃景”而引出的往事一直印在我的记忆中。当年的我们还是新兵,当兵光荣,当铁道兵光荣,理想、信念、目标在当时的心灵深处就如“草原蜃景”一样美丽、纯净,引得我们向往、追寻……几十年终幻化为现实,安享当今美好的“仙境之福”“冰湖之乐”!老了,知足矣!
老潘!你好吗?我是一九七六年四川兵刘渝体,你想起 这 段往 事 了吗?这是我俩唯一共同经历的一个故事。在此特向你致意!祝你和全连战友们多多保重,一切都好!
(作者系中共内江市委政法委员会退休干部)